你试过以一种极度规整的方式生活吗?
7:00 起床
7:15 熨烫床铺
7:20 洗澡
7:40 整理浴室
8:15 出门
8:22 刚好经过红绿灯
9:00 到达单位
衣服要按照颜色分类,床铺用品都要洁白,时刻折叠整齐。
每件物品都要摆正,食物残渣立刻清理。
说了要几点出门就要几点出门,就算提前准备好,站在门前数秒,也绝不提前出发。
这几段场景出自一部喜剧电影——《温暖的抱抱》。最重要的是,以上这些并不只是简单的个人习惯和偏好,而是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精密执行的步骤和计划。
这要说起前两天上海还没回温的时候,冷风刺骨。逛街时,我恰好看到一部电影名叫《温暖的抱抱》,立刻被这个名字吸引了。我临时起意走进电影院,没想到真的因此收获了一段十分温暖的体验。
片子讲了一位强迫症患者,鲍抱,一直过着前面提到的那种“规律生活”。当然,规律是更好听的讲法,其实用僵化来形容更为妥帖。
每天在固定时间起床,固定时间睡觉,固定时间通过固定的红绿灯,甚至在固定时间放屁......在二十几年的时间里,鲍抱严苛地执行着自己制定的每个计划,不容许任何意外出现。
他的生活僵化刻板、灰暗死沉。
不是没试过改变,但每次东西没摆对、时间没整好,鲍抱就感觉“很不对”,焦虑得不行,只有把事情老老实实地按照计划完成,才算是舒服了。
忍受不了半点不平整、不完美,不能接受半点不确定性的存在,还伴随着一大堆的“怪癖”。可以想象,鲍抱的社交生活一塌糊涂。夜深人静时,他看着楼对面的温暖灯光,也曾无数次想要找个人聊聊天。当siri回复给他那句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”时,他应该也是很绝望的吧。
世界很大,却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,没有一个人愿意等他回家。纠缠在刻骨的孤独感中,鲍抱为自己制定的最后一个计划,是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但他当然没有死成,因为他遇到了打破他二十几年平静的第一个意外,也是他灰暗人生“起死回生”的开始。
在很久很久之前,鲍抱也曾是个软萌的小孩——他不是天生就这样“怪异”。成长于一个被高度强迫症环绕的家庭中,爸爸妈妈爱他,却没办法在他难过、沮丧的时候抱抱他。
在很久很久之前,鲍抱也曾是个软萌的小孩——他不是天生就这样“怪异”。成长于一个被高度强迫症环绕的家庭中,爸爸妈妈爱他,却没办法在他难过、沮丧的时候抱抱他。
无论是雷电交加的可怕夜晚,练不好琴的沮丧时刻,还是看到其它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抱着玩游戏的温暖时间,在每个他需要关怀与爱的时候,鲍抱收到的回应都是:人类的皮肤表层有很多细菌,我们不能拥抱。
小鲍抱一次一次地张开双手,又一次一次地失望落下。这是一个习惯被拒绝,从未从身体上感知过温情的人。
6岁生日的时候,因为又一次渴求“温暖的抱抱”被拒,小鲍抱把爸爸妈妈送的 “抱抱熊”扔到了一旁。在帮他捡回来的过程中,鲍抱爸爸被一辆突然冲过来的车子撞飞,从此再没有醒来。鲍抱妈妈受到打击,进了精神病院,没过多久也去世了。
这样的打击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,更何况,他觉得是自己造成了这一结果——如果我没有“不听话”,没有要抱抱,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?
从此以后,鲍抱变了,以前的鲍抱已经“死”了,取而代之的,是融合了爸妈强迫症式生活方式的、背负着巨大阴影与创伤的鲍抱。
“爸爸妈妈,我学会了,一定会在晚上10点00分入睡,饺子皮会用圆规画出规整的形状,东西会整整齐齐地摆好。人体的表面有很多细菌,我不能与任何人有接触。我真的都学会了,你们回来吧。”
小鲍抱每晚哭着入睡,他那么努力地“学习”这种生活方式,数十年如一日地按照这种方式生活,却依然唤不回爸妈,也为自己关上了一切通往爱与温暖的通道。
遇到打击和创伤,人们的自然反应永远是向来处追溯,恨不得“什么都没发生过,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”。我们总想回到过去“解开心结”,但其实,解药从未出现在过去,它只能出现在未来。
鲍抱的“解药”就来自于开头提到的那个意外——宋温暖。
和老套的“欢喜冤家”剧情类似,鲍抱和宋温暖的相遇有些鸡飞狗跳——两个人的电动车在路口相撞,鲍抱还被急着赶去参加原创音乐大会的宋温暖抢走了证件。
为了夺回证件,并赶在6点整实行原定的自杀计划,鲍抱追了上去,阴差阳错地配合宋温暖完成了她的演出,还迅速在网上走红了。于是,为了获得更多人的喜爱,鲍抱决定继续配合完成比赛,试着再给自己一次“重生”的机会。他们组成了“起死回生”组合,一路披荆斩棘。
剧情进行到这,看起来没什么新意。然而,在跟随鲍抱经历他难以摆脱的孤独,再亲眼看到弹幕刷过的“你很棒,好喜欢你”、“好爱这个白衣小哥哥”之后,身为观众的我,也难免从鲍抱的视角,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打碎、融化了。
这时,夕阳洒了下来,影片的整体色调突然变了,我有一种感觉,鲍抱终于迎来了他灰暗人生的“解药”。
和鲍抱相比,宋温暖实在有些邋遢。
可以想象,在最初相处的时候,两个人会遇到多少冲突。
为了治好鲍抱的病,让他好好配合完成比赛,宋温暖介绍了心理医生给他,还把他带入了“病友们”的大家庭。鲍抱强忍着各种“这里不对,那里也不对”的焦虑,试着和大家共处——参加彩虹马拉松,穿有色彩的衣服,尝试从没吃过的东西,以一种十分陌生的方式生活。
我不能想象他在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挑战时有多么不舒服,但这一次,可能是因为得来不易的联结太温暖,足够支撑他超越所有的限制,他坚持下来了。
为了保护宋温暖不受前男友的威胁和骚扰,鲍抱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看到宋温暖难过,鲍抱“允许”了她趴在肩头哭泣,甚至还伸出手,在空中回抱她。
不知道鲍抱自己有没有意识到,这时开始,他心里所想的、脑中所关注的,都不再是皮肤上的细菌,或是房间里的混乱了。他所看到的、感受到的,是人与人之间真实的感情流动。
从这一刻开始,鲍抱与世界连接的大门被打开了。而当他愿意对世界打开大门时,身边的人们也开始愿意为他敞开大门。
鲍抱并不是这部电影中唯一被拯救的角色。表面看起来风风火火的宋温暖,其实也曾受到背叛的伤害,每天闷在家里无法出门。事实上,她一开始跑去参加比赛,就是想要重新振作起来、找回自己,却没想到在过程中,遇到了真正治愈她内心创伤的鲍抱。
现实生活中,我们很少见到如鲍抱这般极致的强迫症患者,也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那般悲惨的过去。这部电影中固然有许多刻意夸大的戏剧效果,但每一个被它打动的人,可能都曾因为某些过往、某个心结,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受过无际的孤独和绝望。
我们总是有成千上万个足够正当的理由,不愿意投入世界,不想要与他人接触——因为不善交流,因为曾经受伤,因为怕被别人麻烦,或是怕给别人添麻烦......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我们都是“怪人”,有着自己的怪癖。
我们都想活得快乐轻松点,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,也可能尽力尝试过改变,但往往无法如愿。事实上,想要展开新的生活,从过去“起死回生”,我们首先,要从允许“意外”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开始。
就像宋温暖“风风火火”地闯入鲍抱的生活那样,当打破我们计划的事情发生,当我们被迫面对失控与焦虑,谁又知道,这是不是一记猛烈的良药,从此将我们的生活彻底改变呢?
我真正想说的是,如果你也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不甚满意,如果你也曾在隔离世界时感到孤独,不妨试试看打破自己的规律和计划吧。你会遇到新鲜的人,做一些没做过的事,还会在开心或难过的时候,给对方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最后,想要把影片插曲中的一句歌词送给大家:
“为什么我总是有点怪,把我自己留在真空地带,却找不到一个人的精彩。人生本就亿万种色彩,别再躲闪快从里面出来。繁星满天有你才叫灿烂,你还不明白,你很可爱。”